“汤主任,这就是秦海。”
宁静走到那位半大老头面前,指着秦海恭敬地介绍道。别看她在秦海面前肆无忌惮,在自己的系主任面前,还是显得很乖巧的,虽然因为几篇SCI的缘故,她已经深得汤荣敏以及其他一些教授的赏识了。
“汤教授,您好,我是安河省青锋农机厂的秦海。”秦海把宁静的自行车支在一边锁好,然后笑呵呵地走上前,向汤荣敏伸出了手。
汤荣敏也笑着伸出手,与秦海握了一下,然后说道:“秦总,我们对你是久仰大名啊,听说这三年来,你们厂的热喷涂机为国家创造了将近十亿美元的外汇收入,成为除石油以外的最大创汇项目,真是了不起啊。”
“哪里哪里。”秦海摆摆手,“我们不过是瞎猫碰上死耗子,钻了一个国外没有注意到的空子而已。去年以来,国外的热喷涂技术迅速崛起,已经抢占了我们的大半市场,我们厂现在面临着走下坡路的危险呢。”
“我想,有你秦总在,你们厂总是能够找到再创辉煌的机会的。”汤荣敏说道。他原本也是个老学究,自从当上物理系的系主任之后,不得不经常接来送往,久而久之,倒也学会了一些应酬之道。
秦海道:“那就承汤教授的吉言了。汤教授,您可别一口一个秦总地叫我,我在您面前就是一个小学生而已。如果您不介意的话,就叫我一句小秦吧。”
“那多不合适?”汤荣敏说道。
秦海道:“合适,非常合适。这样叫我才能觉得自在一点,否则,我总觉得不是在学校里谈事,而是在进行商业谈判呢。”
“哈哈,商业谈判?”汤荣敏笑道,“既然如此,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,冒昧地称呼你一声小秦了。来,小秦同志,咱们到屋里坐吧。”
两个人互相谦让着,向楼里走去。宁静迟疑了一下,不知道是否应当跟上。汤荣敏看到,笑着招呼了一声:“宁静,你也一块来吧,你不是说,小秦同志是你哥哥的好朋友吗?”
“是啊,他过去跟我哥哥一起偷过车间里的材料。”宁静快嘴快舌地把这话又向汤荣敏说了一次。
汤荣敏扭头去看秦海,秦海赶紧解释道:“这都是过去年少无知做的事情,现在我们已经不偷材料了。”
“哈哈,小秦真是幽默。你现在是青锋农机厂的董事长,整个厂子都是你的,你还能偷谁的材料去?”汤荣敏笑着调侃道。
三个人说笑着来到了汤荣敏的办公室。汤荣敏招呼着秦海在沙发上坐下,交代宁静帮忙倒茶,自己则在秦海对面坐了下来。彼此寒暄了几句之后,汤荣敏问道:“小秦,你让宁静约我,说有事情想和我谈,能说说是什么事情吗?”
秦海正襟危坐地答道:“是的,我这次到京大来,是来向汤教授求援的。”
汤荣敏有些奇怪,问道:“求援?我能帮上你什么?”
秦海道:“刚才我向汤教授说起过,我们青锋农机厂前两年依靠生产热喷涂机,挣了一些钱。但去年以来,热喷涂机的市场逐渐被国外厂商瓜分,即使是我们仍然占据的这部分市场,产品价格也出现了大幅度的下滑,我们厂的经营面临着严重的困难。在这种情况下,我们考虑要积极开发新产品,进入新市场,所以,我就找您求援来了。”
“我还是不明白啊。”汤荣敏皱着眉头道,“你们是机械厂,我们是物理系,我们之间……好像没什么交集啊。”
秦海道:“怎么会没有交集呢?我们虽然是机械厂,但我们现在生产的产品,是新材料工艺设备,热喷涂技术的理论基础就是物理学,我想,京大物理系的老师们对于热喷涂工艺的理解,肯定是远远在我们之上的。”
“呃……这个嘛,只能说是各有所长吧。”汤荣敏半推半就地接受了秦海的说法。
正如秦海说的那样,热喷涂技术很大程度上是建立在物理学基础上的,高速粒子与基材之间的相互作用,是一个非常典型的物理学现象。京大物理系有一些研究这个方向的教授对于热喷涂工艺的理解,的确比秦海更深,但他们没有条件实际地对这项工艺进行验证,所以才会把发明热喷涂机的这个机会让给了秦海。
说起这件事情,汤荣敏可谓是两眼泪千行。物理系有一帮国家级的大师,脑子里想法是足够多了,但要实践这些想法,需要的是大量的实验。物理系的实验设备不足,实验经费更是紧张,根本无法支撑起这样的实验,所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国外同行抢先取得了成果。
像热喷涂这种方法,涉及到许多有意思的物理现象。系里有几位教授找到汤荣敏,表示希望能够弄到一台热喷涂机,以便在实验室里做一些热喷涂实验,验证一下他们的一些学术猜想。但汤荣敏哪有这样的能力?他找人询过价,知道青锋农机厂出口的热喷涂机,每台是200多万美元,能抵得上整个物理系四五年的全部经费,这岂是他们能够用得起的东西?
“汤教授,我们从热喷涂机的开发与生产中得到一个启发,那就是与材料技术相关的设备是拥有很大市场的,而且谁占有技术上的领先地位,谁就能够赢得市场。所以,我们想与京大物理系结成一个产学研联盟,共同开发先进的材料设备。”秦海说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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